大风寄关

鸽王,慎关

【垩空】献给阿芙洛狄忒的花束

    看了《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很喜欢里面的一些句子所以有引用,觉得很适合垩空(突然的灵感)

  be慎入,这里是垩空,禁止带入禁止代餐,还有这个是现代pa

  

  

  

  阿贝多坐在站台的长椅上,怀中抱着一束尚留着露水的百合花,浅棕色的大衣将他整个人裹住,他将脖子缩进高领毛衣内,呼出的热气氤氲在镜片上,模糊了手中所翻阅的杂志的字迹,他只好望向四周,午后阳光和煦地照在身上,但他却感受不到一丝温热,深秋的风并不算刺骨,但他依旧感受到指缝间流转的凉意,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接一片地梧桐叶落在柏油马路上,转眼间又被行色匆匆的人们踩碎,只发出骨头断裂般濒死的脆响,一声声响在耳边,他的思绪就在这一声声支离破碎中渐渐飘远。


  他从小就异于常人,第一个注意到这点的是他的老师,年轻的女孩看着他笔下色彩丰富的画作露出了惊艳的目光,她身体力行地向他在孤儿院的院长打电话激动地谈论着这是一个与生俱来的天才,于是年仅六岁的他开始辗转各地参加各种大大小小的画展,第二个发现他与众不同的是他的初中班主任,年过半百的老头摸着还留着些许发丝的头顶,言辞激烈地和他的院长扬言他日后一定是被受人尊敬的科学家,于是他仅仅十二岁就通过测试加入了国家级的研究所。


  但对他来说这些并不算值得吹嘘的过往,因为结局并不算有多美满,画展上的人嗤笑他的幼稚天真,又在他笔锋渐满后忌惮于他的天赋,接连不断的质疑与抨击让一直陪伴在他身边支持他的女老师怀着愧疚辞去了工作;研究室里以前辈自诩的人们将最简单最基础的杂活交给他,嗤笑着他的野心和自信,又在他自学多门课程后面红耳赤地挑剔实验数据和流程的不严谨,在他日以继夜写出最新理论的实验报告却被有心之人盗取数据后,十六岁的阿贝多冷眼看着他荒谬的前半生,在老教授试图挽留的叹息声中走出了看似志得意满的辉煌殿堂。


  “以前,他们笑我,鄙视我的无知无能;现在,却憎恨我的知识和理解能力,为什么?他们想以上帝之名要求我什么呢?”


  班车鸣着长笛靠站停下,人如鱼群一般涌出,阿贝多收回思绪,抱紧手中的鲜花,小心呵护着仿若对待易碎的爱人,在人潮裹挟下,挤进车内,单手握住褪色的吊环,车子喷出一大口烟气,将灰尘甩在身后,晃荡着起了步,他于各式各样的人头间望向窗外,一片刺目的阳光闪进眼眸,将他带回几年前的秋天。


  淡出大众视线的他因为孤儿院的倒闭而无家可归,勉强能靠替别人画画像赚取一些微薄的薪水,但这样的日子维持到冬天就过不下去了,风裹挟着雪粒打在玻璃窗上,肉眼可见的寒意让人们纷纷选择窝在温暖的家中,他一个人行走在冬夜的冷风中,街边橱窗内散发出橘黄色的灯光,照在发白的脸上平添了几分血色,路灯上站着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声音嘶哑地乱叫着,刺入耳膜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脚下的血液彷佛都被冻结住了要和这冰凉的大地融为一体,他最后一眼看向了一扇被推开的门,风铃被大力撞击发出恼怒的尖啸,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吓跑了那只聒噪的乌鸦,倒下的那一刻,他心里想着,总算是可以安静点了。


  后来啊,他被一阵苦到心尖的味道唤醒,舌尖仍然留着一股苦到发酸的感觉,他睁开双眼,恍惚好像看见了天堂的使者,脑袋正一下一下点着打瞌睡,金色的长发被扎成麻花辫放在身后,此刻正因为主人的动作滑落到了胸前,他从久违的被窝之中坐起身,惊醒了困的眼睛都睁不开的少年,少年是个滥好心的人,听说了他的事情后脸上露出义愤填膺的表情,又忍不住地对他好,按照少年的话来说就是,要好好养着你,将来赚钱了报答我。


  在那之后,少年强烈要求他搬过来住,说着怕你跑掉将来找不到人给我报恩啦的幼稚话,一边又小心翼翼地看他,好像怕伤害他的自尊心,但说实话,自尊心并不能当饭吃,所以他很顺理成章地和少年挤在了一个屋里。少年经营着一家小小的面包店,就开在家的楼下,每天清晨总是有一阵甜香的气息钻进胃里,暖洋洋的就像少年本人一样,让人光是看着就很欢喜。阿贝多自认为不是一个吃白食的家伙,所以他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凭借着过往那些知识为少年制作了一台非常好用的烤炉,智能到少年不需要掐着时间掐着温度反反复复地看,他又为少年制作的每一款面包都画上精致的包装和宣传画,果然吸引了不少前来购买的人,这家小小的店面也逐渐变得出名了起来,人多的时候,阿贝多也会帮他招待这些络绎不绝的客人,但他最享受的还是等夜幕降临后,少年和他靠在一起,窝在同一张被子里面,背对着熊熊燃烧的烤火炉数钱,每当这时,少年就会眼睛亮亮地看着他,抱着他喊“我捡到宝咯!”


  阿贝多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笑意,班车突然刹住,惯性让他脚下一个踉跄,大脑也回过神来,手紧紧握住了吊环,花束顺势贴上了他的侧脸,湿漉漉的花瓣宛如一个粘腻的湿吻,绿叶蹭得他耳尖发痒,他恍然才发现,原本拥挤的车厢已经走掉大部分乘客,于是他随便寻了个靠窗的位置,看着本来还高高挂起的太阳已经夕阳西斜,他下意识抬手看了眼腕表,指针定格在下午两点,无论他怎么调也不肯动了,恐怕是花上的水滴进手表导致它损坏了,阿贝多将表摘下放进口袋,司机却依旧没有发动车辆,他打开车窗探头看去,原来是一群鸭子排着队过马路,司机也并不着急,叼着香烟慢悠悠地哼歌,旋律断断续续拼凑出一首轻快的民谣,不时还会吐出一口淡淡的白色烟圈,阿贝多侧头看着又想起很多往事。


  那是他第一次怀着和常人一般紧张热烈的情绪向他表白,他瞒着空偷偷参加了许多画展赚钱,只因为他说想要一间更大的面包店,还好他多年前的名声依旧能够吸引不少人,画作也卖出去不少,阿贝多租下了隔壁老板闲置的店面,钥匙静静地躺在口袋里,他握着玫瑰花,心慌的厉害,娇艳的花朵感受着他呼之欲出的心意笑得花枝乱颤,他眼神期待地看着对面的人,少年似是有些惊讶,白皙的面容爬上生动的红,就像他们曾经一起攀登上海拔5596米的雪山,站在山顶上的那一瞬间,所看见的霞色与雪色交织出的烂漫。那人站在灯火阑珊处,伸手从一大捧足以埋没整张脸的花束中抽出一支,笑意吟吟地说我愿意,就那么一瞬,他真的很想死死吻住他的双唇,将他这么多年隐秘的心思全部宣泄出来直到他像脆弱的柳枝一样要被轻易折断般再也没有力气挣扎,只能倒在他怀中气喘吁吁,但最后,他只是克制地轻吻了一下他微凉的指尖,然后在少年惊喜的目光中将钥匙交给了他。


  司机熄掉香烟,活动了几下手腕,熟练地点火,车辆这才起步向前平稳地驶去,阿贝多看见最后一只鸭子甩着屁股走进了草丛里,看见阳光被抛在身后一闪一闪地掠过,看见树木倒退如同时光倒流,周遭的一切都褪下颜色变得灰暗,他闭上双眼,百合静谧的香萦绕在身侧。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车,也忘记了和司机道别时说了什么话,浑浑噩噩之间就走到了少年的长眠之地,曾经在他小时候,他站在孤儿院的门口里往别人家的门内张望,在半掩的窗外窥视,既想找人聊天,却又害怕遇见人。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经过无数曲径巷弄,辗转奔波数年光阴,好不容易寻得一处归宿,但现实总是能让他头破血流。阿贝多轻轻放下花束,指尖摩挲着墓碑上少年明媚笑着的照片,似乎有无尽的话想要说,但最后也只剩一声叹息。


  被留下的那个人总是痛苦,那种感觉就像活生生的死亡……或是更糟,灵魂从某一刻就开始枯萎,并注定要对着每一天的时间与空间凝望。但他依然要带着他的守望,将属于他们的家打理好,直到时间怜悯于相爱之人,使其不再分离。阿贝多长久地驻足着,他竭力不去想他的少年被迫剃掉满头金色的长发,插着针管的手哆嗦着将钥匙从怀里摸出来递给他,疼痛让他本来珠玉一般的脸颊消瘦凹陷,整个人泄了气一样躺在床上,眼神却依旧清澈,语气也如往日一般温温柔柔地说,阿贝多,以后也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吧。


  他似雕塑一般捍卫着这方小小的土地,直到远处钟声敲响十二下,鸟雀扑簌簌地展翅回巢,守墓员照着手电筒踌躇着劝他放宽心态,他才终于,终于肯挪动脚步,转身头也不回地没入黑暗。


  月色幽静,柔和地包裹住毫无生机的石碑,一张黑白的小象下刻着简单的一行字:


  “空,于xxxx年x月x日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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